此刻营内灯火通明,人声嘈杂。一部分是早已归顺大乾,跟随大军出征的数万匈奴降兵,他们刚刚参与了一场对同胞的血战,此刻正三五成群地坐着。一些人兴奋地议论着此战的战功,一些人则是沉默的擦着刀,觉得刚才对自己人下手也太狠了点,良心上多少有些过不去。另一部分,则是今日战场上俘虏的匈奴贵族和麾下将士,他们被绳索捆缚,集中在营地的一角,人人面如死灰。当高阳的身影出现在营地边缘时,整个营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一众匈奴降兵和大乾精锐们立刻起身,下意识地挺直腰杆,眼中露出敬畏与狂热。“高相!”“高相!”而匈奴俘虏们则是瞳孔收缩,身体紧绷。活阎王!那个覆灭河西,现在又一战击溃左贤王的沙漠死神,草原人屠!他真的没死!一时间,无尽的畏惧席卷,令他们的身体中满是寒意。高阳走到营地中央一处稍高的土坡上,朴多和赵不识一左一右立于身后,再往后是陈胜等一众亲卫。他没有戴面具,一张清俊的脸庞在火把的映照下,平静得令人心寒。“认识我吗?”高阳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营地的每个角落。降兵营中,立刻响起参差不齐却充满激动的声音。“骠骑将军!”“活阎王!”“高相!”而俘虏营中,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压抑的恐惧。高阳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些俘虏,尤其在几个衣着华丽的匈奴贵族脸上停留片刻。“本相名为高阳,乃是大乾的骠骑将军,冠军侯,当然……”高阳顿了顿,继续道:“也是你们口中那个该千刀万剐的活阎王。”俘虏中一阵骚动,有人低下头,有人则恶狠狠地瞪着他。高阳一脸不以为意,指了指身后的朴多:“认识他吗?”朴多:“?”不知为何,他的心头涌出一抹不妙。众人齐齐看向朴多。许多随大乾精锐出兵的匈奴降兵自然认识,这是军中的大将,勇猛善战,今日冲锋在前,斩获颇丰。而俘虏们则大多茫然,只觉得此人面相有些熟悉,似乎也是匈奴人?“他叫朴多。”“曾经和你们一样,乃是匈奴人,他乃是匈奴右贤王麾下的一个匈奴小卒,在草原上放牧、劫掠,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俘虏们顿时一阵哗然,鄙夷和震惊的看向朴多。匈奴人?现在混成大乾将军了?一介降兵,也能混成大乾的将军吗?朴多的面色平静,对一众鄙夷的眼神视若无睹。当叛徒怎么了?当大乾的狗怎么了?他朴多,如今乃是大乾的侯爵!他的腰杆挺得笔直。高阳继续道:“那时候,他有什么?破皮甲,钝弯刀,一匹瘦马,冬天挨冻,夏天挨饿,打仗冲在前面,分战利品却在最后。”“并且更惨的是,他偶尔还得给贵族老爷当人肉沙包,左一拳,右一拳,鼻青脸肿,就为了换口吃的。”“后来到了大乾,虽然当了兵,却待遇不高,继续当人肉沙包,只为了养家糊口。”“何其不易?”“何其的惨!”高阳的声音悲痛,重重拍了拍朴多的肩膀。朴多一脸的生无可恋,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高相这描述……他承认,他在匈奴的日子确实有点苦,哪怕去了大乾也混的不太好,但当沙包这情节,是不是有点过于艺术加工了?他没有啊!他朴多还不至于出卖自己的肉体,虽然是给别人揍!但高阳显然不打算给他辩解的机会。“他有个梦想!”高阳的声音忽然提高,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