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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投名状（第1页）

永和宫偏殿。当德妃听到婉仪公主派人送来了五大箱“礼物”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愤怒。一种被无视，被挑衅的愤怒。她快步走进院子，看到那五口刺眼的楠木箱子，和里面堆积如山的账本，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好一个婉仪！”德妃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她当然知道这些账本是什么。绮影司在东市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早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原本还想坐山观虎斗，看看婉仪那个丫头，到底想耍什么花样。没想到，婉仪竟然直接把战火，烧到了她的永和宫！她把这些烫手的山芋，扔给了苏宸。这哪里是送礼？这分明是在示威！是在告诉她德妃，苏宸这把刀，她婉仪，随时都能指挥！“娘娘息怒。”一个心腹嬷嬷连忙上前，为她顺着气。德妃没有理会，她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从殿内走出来的苏宸。“苏宸！”她的声音，冰冷刺骨。“这就是你说的，三天之内，给本宫的大礼？”“把婉仪那个丫头惹毛了，让她把脏水，全都泼到我们永和宫来？”苏宸的脸色，依旧苍白。他对着德妃，躬身行了一礼。“义母息怒。”他的语气，不卑不亢。“这，的确不是我准备的大礼。”“不过，这五箱账本，却能让我的那份大礼，变得更加厚重。”“哦？”德妃冷笑一声。“本宫倒要听听，你有什么高见。”“怎么把这五箱催命符，变成一份厚礼？”苏宸没有直接回答。他走到一口箱子前，从里面，随意地抽出了三本账本。一本，是波斯珍宝阁的。一本，是和田玉器行的。还有一本，是来自一家名为“金玉满堂”的小店。他将这三本账本，递到德妃面前。“请义母过目。”德妃皱着眉，接过账本，翻开。第一本，波斯珍宝阁，账目流水巨大，每一笔交易，都指向了朝中的几位二品大员。第二本，和田玉器行，背后隐约有太子府的影子。这两本，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当她翻开第三本，那本来自“金玉满堂”的账本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这本账本，很薄，很不起眼。上面的流水，也小得可怜。但其中，有一个名字，反复出现。安禄山。那个远在范阳，手握重兵的节度使！“这……”德妃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她猛地抬起头，看着苏宸。“这账本，你是怎么找出来的？”这五大箱，上千本账本，错综复杂。苏宸，只是随意一抽，就精准地抽出了这本隐藏最深，也最致命的账本！这绝不可能是巧合！苏宸笑了笑。“回义母，孩儿只是运气好。”运气好？鬼才信！德妃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看穿。苏宸迎着她的目光，平静地开口。“婉仪公主，送来了柴。”“而我，为义母您，找到了火星。”“这把火，怎么烧，烧向谁，全凭义母您一句话。”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德妃的心，狂跳不止。她明白了。她彻底明白了苏宸的计划。婉仪那个丫头，想用这些账本，去攻击杨国忠。可她的格局，太小了。她只看到了眼前的政敌。而苏宸，他看到的，是整个天下！杨国忠，太子，这些都只是开胃小菜。安禄山！这头盘踞在北方的猛虎，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也是皇帝，最忌惮，最猜疑的存在！如果，将杨国忠、太子，与安禄山的“谋反”证据，一同摆在皇帝面前……那将会是何等壮观的景象？到那时，寿王再登高一呼，以“清君侧，除叛逆”为名……德妃不敢再想下去。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你……你想怎么做？”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嘶哑。苏宸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很简单。”“做假账。”“什么？”德妃愣住了。“这些账本，太干净了。”苏宸拿起那本波斯珍宝阁的账本，轻轻拍了拍。“它们只能证明杨国忠贪腐，却无法证明他谋反。”“所以，我们要帮他一把。”“帮他把谋反的罪名，坐实！”苏宸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冰冷而残酷的笑容。“孩儿不才，对模仿笔迹，伪造账目，略懂一二。”“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房间，和几个信得过的，精通算学的人。”“一天。”“只需要一天时间，我就能让这五箱账本，变成五箱足以将杨国忠和太子，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铁证！”德妃倒吸一口凉气。她看着眼前的苏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这个少年，太可怕了。他的心思，缜密如发。他的手段，狠辣无情。他不是刀。他是一头来自地狱的，择人而噬的恶魔。但，她喜欢。“好！”德妃一拍手，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本宫就再信你一次！”“来人！”她对着殿外高声喊道。“把这五口箱子，全部给本宫抬到静心阁去！”“从现在起，静心阁列为禁地，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另外，去，把宫里最好的那几个算学师傅，都给本宫叫来！”“就说，本宫要查账！”她雷厉风行地安排着一切，整个永和宫，都因为她的一句话，而高速运转起来。苏宸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的第一步棋，成了。他成功地，将德妃这艘华丽的战船，彻底绑在了自己的计划上。接下来，就是好戏开场的时候了。他转过身，准备返回偏殿。德妃却叫住了他。“苏宸。”“义母还有何吩咐？”德妃走到他面前，亲手为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她的动作很轻柔，眼神却无比锐利。“你是个聪明人，本宫很欣赏。”“但本宫要提醒你。”“玩火者，必自焚。”“你最好保证，你点的这把火，不会烧到本宫，更不会烧到你自己。”苏宸微微一笑。“义母放心。”“孩儿，最擅长的，就是控火。”说完，他躬身一礼，转身离去。德妃看着他那略显单薄，却又无比挺拔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她忽然觉得，自己收的这个义子，或许，比她想象中，还要危险。也，还要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