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的听澜,与楼见雪记忆中那位沉稳持重的仙尊截然不同,眼前的少年眉眼飞扬,一看就是没被宗门事务磋磨过的模样。楼见雪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见倒挂着的听澜眼睛滴溜溜一转,口中飞快念了个诀,指尖一点——糟了!楼见雪来不及躲避,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束缚全身,他整只猫僵在原地。定身术!哈哈!捡到一只猫!少年听澜利落地翻身落地。他伸手就将僵硬的猫儿一把捞进怀里,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点粗鲁,抱着就兴冲冲地往某个方向跑!楼见雪:…………够了,真的够了。奈何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像个真正的毛绒玩偶一样,被少年听澜夹在臂弯里,满心悲愤。少年听澜一路飞奔,径直冲进了一处更为雅致的院落,人未到声先至。师妹!师妹!快看!我捡到了一只超漂亮的小猫!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位气质温婉沉静的少女走了出来,正是年幼些的蝉衣。她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师兄……你又从哪里捡来的她特意加重了捡字,瞧这模样,怕是有主之物,你快些将人家送回去,莫要平白惹人担忧。听澜脸上的兴奋劲儿顿时垮了下来,就在那边僻静院子外捡的嘛!看着多可怜,孤零零的,说不定就是无主的呢!师兄,莫要胡闹,若是哪位同门养的,你这般强行抱来,成何体统听澜终究是泄了气,不情不愿地妥协了:好吧好吧,还回去就还回去……他在师妹不容置疑的目光监督下,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准备将赃物归还原处。然而,当他磨磨蹭蹭地走回那处僻静居所附近时,却猛地顿住了脚步。院门敞开着,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那棵老树下。那人身形清瘦,一头如雪的白发在午后的阳光下异常刺眼。楼见雪瞳孔骤然收缩。他的头发……楼见雪一直以为师尊的白发是修为所致,竟是那洗脉伐髓造成的吗一股尖锐的心疼瞬间刺穿了他。云深微微垂着头,手里竟然还捏着一条看起来就烤得香喷喷的小鱼干,似乎正打算放在树下他常晒太阳的那个位置。听到脚步声,云深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比之前更显苍白,目光淡淡地扫过僵在原地的听澜,最终落在他怀里那只同样僵硬的白猫身上。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云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它,他指了指听澜怀里的猫,是自已跟你走的,还是你偷的听澜被这直白又冰冷的问题问得一噎,张了张嘴想解释:我就是看它可爱,在树下孤零零的,以为没主……他点了点头,一步踏前,右手握拳,狠狠地揍在了听澜的脸上。呃啊!听澜猝不及防,痛呼一声,半边脸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抱着猫的手,捂住了瞬间红肿起来的脸。云深缓缓收回拳头,指节处微微泛红。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听澜。你……你敢打我!听澜缓过一口气,少年人的火气噌地就冒了上来。打的就是你。云深虽然身体似乎还很虚弱,脸色苍白,但动作丝毫不慢,侧身避开听澜的拳头,抬膝就踹。两人竟就这样在院门外,拳脚往来,实打实的肉搏了起来。楼见雪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无能为力。这边的动静终于引来了巡逻的弟子。很快,两人都被闻讯赶来的执事弟子强行分开了。听澜脸上挂了彩,云深嘴角也破了,渗出血丝,但他依旧站得笔直,冷冷地盯着听澜。结果很明显,云深被执事弟子带到殿内,玄玦真人正背对着他,负手而立。跪下。云深脚步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讥诮,随即垂下眼帘,笔直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玄玦真人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听澜乃是你扶师叔座下弟子,算是你师兄。他语气冰冷,带着刺骨的嘲讽,入门不过数日,便对同门师兄大打出手,还是在宗门重地,云深,你可真是让为父……大开眼界。看来,即便洗脉伐髓,也洗不掉你骨子里那份暴虐。他笑了笑:那你就在此地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身。我倒要看看,能不能磨掉你这身不知天高地厚的劣性。夜幕降临,大殿内灯火幽暗,寒气渐重。云深依旧笔直地跪着,脸色在阴影中愈发苍白,单薄的道袍难以抵御地砖传来的刺骨寒意,但他脊背挺直,抿紧嘴唇,一言不发。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一阵略显散漫的脚步声。一个面容儒雅,中年男子晃了晃扇子走了进来,正是听澜的师尊——扶真人。哟,玄玦师兄,这是干嘛呢大晚上的让孩子跪这儿,多冷啊。扶真人笑嘻嘻地凑近。玄玦真人眼皮都未抬一下,扶,管好你自已的弟子。此事,我自有分寸。扶真人浑不在意地收了扇子,自顾自地坐到一旁的蒲团上。哎呀,你太较真了!小孩子家打打闹闹,多大点事儿我听说了,说白了,也是我家那混小子手欠,活该挨揍!我看这小子挺对我脾气,像样!要我说啊,这事就算了吧让孩子起来吧,跪坏了膝盖可不好。玄玦真人冷笑道:你当我是在与你玩笑吗他今日能为一只畜生对同门动手,他日便能因一已私欲罔顾门规!此等心性,若不严加管教,日后必成祸患!必须跪到他知道何为规矩,你若再为他求情,便与他一同出去。扶真人被噎了一下,无奈地耸耸肩,低声嘟囔了一句。顽固不化的老古板,行行行,你说了算,我不管了行吧他知道再劝也无用,摇摇头,起身离开了大殿,临走前,还同情地瞥了云深一眼。殿门重新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