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将长剑从最后一只魔物的头颅中抽出,带起一蓬腥臭的黑血。他踉跄后退两步,拄着剑剧烈喘息,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流血,染红了半边道袍。他正准备调息,心头却骤然一悸!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悬挂的那枚玄机玦。只见这枚古朴玉玦此刻正灵光暴涨,原本莹白的玉质内部竟浮现出的暗红纹路。这玄机玦乃宗门秘宝,对天地间异常凶煞之气有玄妙感应。扶脸色剧变,强忍伤势掐指一算,心头寒意更甚。那魔气汇聚的方位,正是云深带队前往的清剿之地。幽谷。他清楚云深的身世,自然知道那些魔物为何而来。扶再也顾不得伤势,强提一口灵气便要御空而起。扶真人!不可!旁边一位同样带伤的长老猛地拉住他,脸色苍白地指向幽寂谷方向,你看那边魔云翻涌如墨,已成吞噬之象!此乃大凶之兆,现在过去,无异于飞蛾扑火!云深师侄他们。。。。。。。只怕已遭不测。。。。。。你少给我放屁话!扶猛地甩开他的手,李长老!我不求你同去!但你也莫拦我!他死死盯着那片魔云,语气斩钉截铁。魔物仍在汇聚,谷中必有生机未绝,云深那小子。。。。。。。命数非凡!他一定还活着!说罢,他不再多言,吞下几颗激发潜力的丹药,周身灵光暴涨,瞬间化作一道流光。魔潮的嘶吼几乎要撕裂耳膜。就在云深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瞬间,一道熟悉的剑光悍然劈开重重魔影。剑气激荡,暂时清出一小片区域。扶浑身浴血的身影踉跄着落在云深身边,显然一路杀进来已付出了极大代价。他看到云深断臂染血的模样,瞳孔猛地一缩,却什么也没问,只是迅速转身,与云深背靠而立,将颤抖的后背交付给对方。咳。。。。。。。扶吐出一口淤血,胡乱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听着,小子!我撑不了多久,你必须走!立刻出去求援!云深握剑的手因用力而骨节发白,哑声道:。。。。。。。。一起。放屁!扶头也不回地厉声打断,你这榆木脑袋!两个人一起死在这里有什么意义!你看看周围!他剑尖扫过满地同门的残躯,声音陡然拔高。这些孩子是我带出来的!他们的大好年华断送在这里,我这个带队的师叔,岂能独自偷生!扶猛地侧过头,染血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可别说师叔没疼过你。。。。。。臭小子,你这辈子,真该换个爹!话音未落,扶周身骤然爆发出最后残存的所有灵力,他猛地回身,凝聚全部力量的一掌,印在云深未受伤的肩头!走——!一股磅礴柔和的力道传来,云深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这股力量包裹着,朝着魔气相对稀薄的山谷外围抛飞出去!吼——!魔物察觉到云深这个猎物要逃,顿时发出暴怒的嘶吼,疯狂追去。你们这些畜牲,别不拿老子不当回事啊。他一手擦血,一手将长剑插入脚下大地。剑身嗡鸣,以剑为中心,符文法阵瞬间亮起,迅速蔓延,散发出强大的禁锢之力。缚灵阵!开!血光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巨大的屏障,不仅将剩余的所有魔物瞬间拉回阵内,也将他自已彻底困在了阵眼中心。云深重重摔落在山谷边缘的乱石中,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又喷出一口鲜血。法阵的光芒在眼前碎裂成无数光点。他伸出的手徒劳地抓向虚空,最终,身体一软,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楼见雪将山谷边缘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一股尖锐的心疼,猛地攥住了楼见雪。他想扶住他倒下的身体,想为他止血,想捂住他的耳朵。他想告诉云深,他在,他一直都在。可他伸出的手,一次又一次地穿透云深染血的身体。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存在如同一缕虚无的风,连一丝温度都无法传递。楼见雪的魂体猛地一颤,碧色的眼眸骤然缩紧,难以置信地望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过了许久,缓缓走出一个身影。是扶真人。他身上的道袍依旧破碎染血,深可见骨的伤口甚至还在缓缓渗着暗红色的液体,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人色。但。。。。。。。他确实走了出来。然而,楼见雪的心却瞬间沉入了冰窖。眼前的扶,动作极其僵硬,就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还在笑。嘴角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弧度向上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但那笑意却丝毫没有抵达眼底。他一步步,僵硬地朝着昏迷不醒的云深走去。扶在云深身边停下,用那双空洞的眼睛凝视着地上气息微弱的少年。他脸上的笑容似乎又扩大了几分,然后,他抬起了那动作僵硬的手,朝着云深的脖颈缓缓伸去。。。。。。。。楼见雪死死盯着那只伸向云深脖颈的的手。然而,预想中的扼杀并未发生。那只手在即将触碰到云深皮肤的前一瞬,突兀地停顿了。接着,他弯下腰,用一种几乎要把云深骨头拽脱臼的力道,将少年沉重的身体半拖半抱地架了起来。动作粗暴,毫无温情。然后,他不再停留,拖着昏迷的云深,一步一顿地,朝着余下众人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