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扶脸上非但没有痛苦,反而重新扯出那个扭曲的笑容,他甚至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云深沾染血迹的脸颊。……被骗了。这具身体,从头到尾都是你敬爱的扶师叔啊……我不过是借来用用。云深整个人僵在原地。他看着手中那颗鲜活的心脏,感受着那无比熟悉的生命气息……扶看着他崩溃的神情,发出愉悦的低笑,刚觉醒很饿吧喜欢我为你准备的食物吗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云深周身不受控制逸散的狂暴魔气。不吃下去你这身味道,可瞒不住哦……你可是半魔啊,他们会容得下你吗云深,你是要活下去,还是要傲骨不能折呢。话音未落,扶眼中的神采彻底消散,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气绝身亡。脸上,依旧定格着那抹诡异的笑容。洞内死寂。云深独自站着,手中捧着师叔温热心臟,暗红的眼眸空洞地望着前方。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带着无尽的悲凉。然后,在死寂的洞中,他缓缓抬起手,将那颗仍在微微跳动的心脏,递到唇边。张口,咬下。带着铁锈味的血液涌入喉咙。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回不去了。那个挣扎在仙魔之间的云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可是凭什么他不能活下去明明他都这么努力了。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底的血光渐渐内敛,周身狂暴的魔气竟真的缓缓平复了下去。他看了一眼地上扶的尸身,面无表情。玄玦真人赶到寒寂洞时,只见扶的尸身倒在地上,胸口一个空洞,早已气绝。宗门医修与几位精通神魂之术的长老仔细查验了扶的尸身后,得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扶师弟其心脉处,被人以极其阴损的秘法,强行吊住了一丝生机未绝!就如同傀儡操线,使其肉身不腐,但神魂早已被压制乃至磨灭。施术者……便是借此法,占了他的躯壳,行操控之事。他顿了顿,但换言之,若无人施以此等邪术,扶师弟在山谷中施展禁术时便已该神魂俱灭。这秘法虽歹毒,却阴差阳错地保住了他肉身最后一线生机。若能及早发现,驱除邪秽,未必没有……没有挽回的余地……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了匆匆赶来的听澜心上。他踉跄着扑到扶冰冷的尸身旁,抓住医修的衣袖,双目赤红。什么意思!你是我师尊……我师尊他本来可以不用死的!是不是只要早点发现……早点把那个鬼东西赶出去……师尊就能活过来!是不是啊!!医修不忍地别开眼,沉默即是回答。听澜猛地松开手,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猛地转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正静静站在洞窟阴影处的云深。此时的云深,一身素白道袍纤尘不染,神色平静得近乎诡异。他周身气息内敛,看不出丝毫魔气,但那双眸子,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幽深冰冷。云深!听澜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破碎。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刀,刀锋直指云深。是你!是你杀了他!是你亲手掏出了他的心!他双目赤红,你明明有机会发现的……你明明警告过我的……是我错了!是我不该不信你!说到此处,他声音陡然哽咽,几乎字字泣血:如果我当时信了你……如果我……但下一秒,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可你为什么要杀了他啊!师叔他……他到最后都在护着你!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怎么能——!刀光森寒,映照着听澜扭曲痛苦的面容,也映照着云深毫无波动的脸。云深静静地看着状若疯魔的听澜,面容上没有一丝涟漪。是啊,他确实……不是人了。在听澜的剑即将刺来的瞬间。玄玦袍袖一拂,一股不容抗拒的灵力便轻易架住了听澜的长刀。听澜被这股力量震得踉跄后退,拄着刀剧烈喘息。制住了听澜,玄玦缓缓转身,直直地刺向静立一旁的云深。他是以一种探查邪祟般的目光,极其仔细地打量着云深周身。良久,玄玦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你师叔的心呢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众人不解其意。云深依旧沉默地站着,冰蓝的眼眸迎向父亲审视的目光,无喜无悲,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不小心捏碎了。玄玦真人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云深继续道:父亲若不信,大可搜魂。搜魂。此法凶险至极,需以强横神识强行侵入对方识海,将魂魄记忆赤裸摊开,受术者轻则神识受,重则魂魄撕裂,彻底沦为痴傻。纵是玄玦修为高深,也绝无十足把握能保万全。掌门三思!几位长老见状急忙劝阻,搜魂之术有伤天和,且凶险万分!扶师弟已然身陨,若再对云深动用此刑,万一有闪失……玄玦盯着云深那双平静得过分的眼眸,试图从中找出一丝波动,然而没有,只有一片死寂的坦然。僵持良久,洞内空气凝滞。玄玦终是缓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深沉的疲惫。罢了。扶待云深的好,他也看在眼底,他到底是不敢信云深若真做了此事,还能如此平静。他深深看了云深最后一眼,转身,拂袖而去。将云深押入禁地,没有本座法令,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