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天光渐明,却驱不散室内的沉寂。楼见雪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抱着双膝坐在窗边的矮榻上,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他就这样坐了一夜,未曾合眼,也未曾移动分毫。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云深所做的一切,是在害人,都是无法抹去的罪孽。身为修道之人,明辨是非,持守正心是根本。他就算无力阻拦,也绝不该知情不报。这是纵容,是共犯,是道心的沦丧。去将一切告知掌门,就算他拦不住,掌门总能吧。。。。。。。。。这个念头如同毒蛇,一次次窜入脑海,却又被他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捺下去。他做不到。只要一想到云深可能面临的惩戒,那深植于骨髓的私心,就像坚韧的藤蔓,将他牢牢捆缚,让他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道义与私情,如同两把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这种撕裂感几乎要将他逼疯。他宁可。。。。。。。自已从未看清过这一切。他将自已蜷缩得更紧。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不受控制地滑出眼眶,迅速洇湿了衣袖,留下深色的痕迹。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这半梦半醒的混沌间,他忽然感觉到身上一暖,一件被褥轻轻覆盖了下来。紧接着,一只微凉的手靠近,极其小心地,将滑落在他身侧的被角轻轻掖紧。楼见雪猛地睁开眼,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近在咫尺的冰蓝色眼眸。云深不知何时回来了。他就站在榻前,微微俯着身,脸上依旧戴着那张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遮住了所有表情。但他身上那件月白道袍却沾染着大片刺目的血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尚未散尽的血腥味。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云深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睁眼,动作明显僵住,覆在他背上的手停顿了一瞬,随即像被烫到一般,迅速收了回去。他直起身,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面具后的目光微微移开,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怎么不进去睡。他的声音很低,打破了沉寂,却让气氛更加凝滞。楼见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仰头看着他,看着面具边缘沾上的点点暗红,看着他那身染血的道袍,喉咙发紧。等你。云深闻言,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震。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楼见雪几乎能听到自已心跳的声音。终于,他重新转回视线,目光落在楼见雪脸上,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最终化为一种近乎艰难的妥协。他低声开口,每个字都说得缓慢。抱歉,这次是意外,下次。。。。。。。。我会注意。不会再吓着你了。说完,他立刻移开目光,转身欲走。身上脏,我去换。。。。。。。。师尊。楼见雪忽然开口,同时,他伸出手,手指轻轻抓住了云深同样冰凉的手腕。那手腕上还沾着未净的血渍。云深的脚步瞬间顿住,身体僵硬,却没有立刻甩开。楼见雪抬起头,直视向那张狰狞面具后那双试图隐藏情绪的眼睛。我们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