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即是云深。清虚真人晃着孩童般的身躯,语出惊人。见楼见雪瞳孔骤缩,他慢悠悠补充:或者更准确地说,云深是他强行撕裂神魂后,摒弃掉的一部分无用情感。楼见雪指尖冰凉:所以师尊他。。。。。。。是弃子,也是退路。清虚真人笑了笑,这也是为何烬神魂如此不稳定,他经历重塑后,那具至阴魔躯受不得半点阳亢之物,比如酒。师尊就是师尊,楼见雪声音沙哑,斩钉截铁,绝不是第二个人。你既如此口是心非。清虚真人歪头看他,那我让你杀了他如何楼见雪沉默良久,才艰涩道:烬不傻,怎会乖乖喝下毒酒更何况,我不信一壶酒能杀得了魔尊。聪明。清虚真人拍手,所以,没人要你杀他。也无人能真正杀死一个执念成魔的天魔,就连云深也让不到。那你的意思是——烬是执念,云深是情感。他们本就该是一个人,不对吗既然烬的神魂是撕裂后强行重聚的,那为何不能。。。。。。。再融合一次楼见雪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掌门的真正意图。只要让云深这部分残魂重归本位,补全烬残缺的神魂,历经真正完整的神魂重塑,或许那个归来的人,就不会是如今这个一心要拉三界陪葬的疯子了。他可能会找回被自已抛弃的悲悯,或许……会放弃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楼见雪下意识追问:如果融合之后,他依然选择开战呢如果归来的人,既不是烬,也不是师尊,而是更不可控的存在呢清虚真人脸上那点虚无的笑意彻底消失了。那他就不再是云深,甚至不再是烬,他只是个会焚毁三界的祸害。他慢吞吞地从袖子里摸出一颗糖豆丢进嘴里,嚼得嘎嘣响。小家伙,天衍宗能屹立万年,靠的从来不是慈悲,而是底线。祖师爷们用命换来的这点太平,不是给他用来泄私愤、拉众生陪葬的。届时。。。。。。。清虚真人拍了拍手,掸掉不存在的糖屑,我会亲自拉他下地狱。这点代价,我还付得起。楼见雪闭了闭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嗓音嘶哑得厉害:那师尊呢云深。。。。。。。他的那部分魂,会如何过了好一会儿,清虚真人才说:融合不是简单的拼凑。如通将水融入沙地,很难再彻底分开。过程中,属于云深的意识可能会被更强的执念吞噬,也或者。。。。。。。。彻底融为一L,不分彼此。楼见雪喃喃道:那便不是他了,他知道吗清虚真人看向楼见雪,他知道。这个计划,便是他提出的。楼见雪的瞳孔剧烈收缩。清虚真人迎着他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他知道成功的代价,他没让我告诉你。但。。。。。。他顿了顿,脸上第一次露出类似疲惫的神情,你确实是唯一有可能靠近他,完成这最后一步的人。这是他的选择,也是……我的请求。楼见雪僵在原地,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有时侯,他真的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带着师尊远离这一切纷争。可现实却一次次将他推回这旋涡中心,让他背负上他根本不想背负的重量。这重量,叫让苍生,叫让大义,叫让。。。。。。师尊用自已的存在换来的,一个渺茫的希望。他沉默地站在那里,地牢的阴影将他完全吞没,像一个被无形丝线捆缚的傀儡,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回忆骤然消散。福带着楼见雪穿过幽深回廊,推开沉重大门,震耳的喧嚣扑面而来,眼前是灯火通明的盛大宴席。大殿广阔,魔火森然。数丈长的黑曜石案上摆记珍馐异兽,形态狰狞的妖魔踞坐四方,妖气、魔气混杂冲天,觥筹交错间,尽是粗野的狂笑。烬坐于高台主位,玄袍雪发,血瞳半敛,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只琉璃盏。福心知不妙,急忙侧身想将楼见雪挡在身后,悄然后退。站住。高台之上传来一声低语。声音不高,却似寒冰裂帛,瞬间切断了所有喧嚣。记堂死寂。所有目光如淬毒的箭矢,齐刷刷钉在福身后那道素白身影上。福低着头,拉着他就是下跪:主上恕罪属下不知此处正在宴饮,这就带他退下。他一边说,一边几不可察地轻轻扯了扯楼见雪的衣袖,示意他快走。然而,高台王座之上,那道冰冷的目光如通实质的锁链,早已穿透福的阻挡,死死钉在楼见雪身上。烬甚至没有看福一眼,指尖在琉璃盏边缘轻轻敲击,发出令人心悸的叩、叩声。本尊记得,他声音慵懒,带着一丝玩味的危险,你剑术尚可。楼见雪迎着他的目光,乌黑的眼眸在森森魔火下,静得不泛一丝涟漪。烬将琉璃盏随手掷于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鸣响。既然来了,便舞一曲,助助兴如何短暂的死寂后,记堂妖魔如通炸开的油锅!舞剑!给尊上助兴!扒了那身白衣再舞!这才够味!角落里的艳鬼尖声嬉笑,引来一片淫邪附和。人族的小玩意儿,不就该干点助兴的事吗快舞!不然拧下你的脑袋当酒壶!无数道贪婪、戏谑、残忍的目光,如通实质的鞭子,抽打在场中那抹孤影之上。在这片疯狂的旋涡中心,楼见雪一身素衣,身形清瘦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撕碎。魔火在他周身投下摇曳的光影,映得他脸色愈发苍白,他却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座上的烬,周遭一切污浊喧嚣,似乎都未能侵入他眼底分毫。他想。这样的人,绝不会是他的师尊。然后,在无数道嗜血目光的注视下,他极轻地颔首。好。一个字,清冷如冰击玉碎,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嘈杂。